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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06 01:52:22

1 血祭前夜的命定重逢

旧历七月十七,子时三刻。

圣光教会地下监牢第三层。

我是楚无咎,二十四岁,民间术士,靠看命火颜色混口饭吃。

穿一身靛青粗布短打,腰上挂着七枚铜钱和半卷发黄的书。

左眼下有道疤,笑起来像没缝好。

能看见人头顶的命火——活人的火是亮的,快死的人是灰的,骗不了我。

现在四周的囚犯命火大多是灰的,只剩最里面一间牢房,跳着残缺的银蓝色火苗。

那颜色我认得。

三年前在乱葬岗听过一次,两年后在深渊底下又见过一回。

都是她。

我刚醒过来,脑子像被刀片搅过。

第一世被人剜了心,第二世抱着她摔进地底裂缝,骨头碎了一路。

现在又回来了,回到血祭前夜。

心口那道伤还在疼,像是提醒我别装失忆。

我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点燃符阵,抽干她的命格,拿去喂那个叫神胎的东西。

我不允许这事再发生一遍。

可整个教会都布了命格吞噬阵,门一层接一层,每道门都要用命火点亮符灯才能开。

我的命火因为轮回太多次,现在只有正常人三分之一亮。

撑不过两盏灯。

第一道门近,我掏出一枚铜钱,咬破手指抹上血,甩向符灯。

血沾上去,灯闪了一下,门开了条缝。

我贴墙进去,顺手把昏过去的守卫拖到第二道门前。

把他手腕按在符灯上,灯亮了,门开。

我缩在墙缝里,等巡逻的教士走远。

他们穿着白袍,走路像扫地,一点声音没有。

真敬业。

第三道门最难。

这层牢房只有这一间关着人,门口画着黑纹,踩上去会冒黑雾。

我蹲在拐角,盯着那扇门。

里面的命火忽明忽暗,像是随时要灭。

不能硬闯。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哼:“骨头开花,魂儿回家。”

这是首童谣,乱葬岗的孩子才唱。

我小时候和她一起唱过,那时她总把最后一个音颤一下。

我故意没颤。

里面的人猛地抬头。

“唱错了一句。”她声音冷,“少了个颤音。”

然后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面一个六芒星烙印。

深紫色,边缘有点发黑,像是烧出来的。

占星塔叛徒的标记。

也是她的身份证。

我松了口气。

她还活着,还能说话,还能挑我唱歌跑调。

这说明脑子没坏,命火也没被抽干净。

我摸出钥匙——是从前一个死掉的教士身上扒的——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铁链落地。

她没动,坐在地上看着我。

“你又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

“我记得很多人。”她说,“但他们都死了。”

我笑了下。

“那你看看这个。”

我把半块铜钱塞进她手里。

边缘磨得发亮,中间裂开一道缝。

这是两年前她从塔上跳下来前,塞给我的。

她说:“拿着,万一哪天我又忘了你是谁。”

现在她盯着那铜钱,手指抖了一下。

眼神变了。

“是你。”

“嗯。”

“你还活着?”

“活得很勉强。”

我蹲下来:“能走吗?”

她点头,扶着墙站起来。

脚踝上有符文锁链,锈得厉害,但没锁住腿骨。

我背起她,往出口走。

第三道门还没关,符灯还亮着。

只要穿过走廊,上楼梯,就能离开这层。

再往上两层就是地面通风口,我能翻出去。

我们走到一半,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头顶传来石头裂开的声音。

我抬头,祭坛正上方的天花板裂开一条大缝,黑雾涌出来,像墨汁倒进水里。

四面墙开始亮红光,一道道符咒浮出来,围着我们转圈。

空气变重,呼吸费劲。

这是命格抽取阵启动了。

我数着时间,这种阵启动后十二息内必须离开,否则会被吸干。

“抓紧。”我对她说。

她搂紧我的脖子。

我加快脚步冲向出口。

符灯一闪一闪,像是撑不住了。

命火不够,灯会灭,门会锁死。

我只能赌前面那两道门还没关。

路过祭坛底部时,我偏头看了一眼。

那里埋着一具白骨,半截露在外面。

心口插着一支银簪,月白色,柄上刻了星轨纹。

我认得那支簪子。

两年前她戴在头上,说这是母亲留下的。

后来她死了,簪子不见了。

现在它插在另一具尸体的心口。

那具尸体穿着靛青短打,和我一样。

我没停下。

不能停。

十息。

九息。

八息。

黑雾往下压,红光越来越刺眼。

我冲到第二道门前,符灯还亮着。

门没关!

我撞进去,反手把门带上。

黑雾被挡在外面,但墙上的符咒还在发光,时间没停。

第七息。

第六息。

第一道门就在眼前。

守卫还躺在地上,命火快灭了。

我把他拖起来按在符灯上。

灯亮了。

门开了一条缝。

我背着她挤过去。

她的呼吸喷在我耳朵上,有点烫。

第五息。

第四息。

就差几步。

出口的风已经吹到脸上。

第三道符咒阵的光追了过来,贴着脚跟爬上来。

我能感觉到背后发凉,像是有人在撕我的皮。

命格被抽的感觉来了。

胸口闷,脑袋空,手指发麻。

我咬破嘴唇,用痛感撑住意识。

第三息。

第二息。

我冲出最后一道门,踏上楼梯。

黑雾在身后炸开,红光扑上来抓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

祭坛底下那具白骨动了一下。

插在心口的银簪微微震颤。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第一息。

楼梯尽头站着一个人。

白袍,权杖,嘴角带笑。

他抬起手,符阵的光全朝他掌心收。

时间停了。

黑雾凝固在半空。

红光像绳子一样缠在他手臂上。

他看着我,声音很轻。

“老朋友……”

“你的心,还在跳吗?”

我伸手摸了下胸口。

那里有道疤,一直没愈合。

现在它在发热,像是里面有东西想钻出来。

我张嘴,想说话。

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不是血,不是痰。

是记忆。

第一世他把我按在地上,刀从胸膛插进去。

他说:“为了多数人,牺牲你是值得的。”

第二世他在塔顶念咒,看着我和她坠下去。

他说:“命运不可逆。”

现在他又站在这里。

还是那身白袍,还是那副慈悲脸。

我却笑了一下。

我说:“我的心早就不跳了。”

“但我还不想死。”

他没动。

我也站着。

沈昭昭趴在我背上,手还抓着我的衣领。

她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

很真实。

不像梦。

然后我迈出一步。

踩上最后一级台阶。

他的影子落在我脚边。

比刚才长了一寸。

2 乱葬岗星图暗藏玄机

我侧身跳进通风井的瞬间,陆沉舟的影子还在台阶上。

他没追。

可能觉得我不值得动手,也可能在等我死在路上。

风道狭窄,全是铁锈味和陈年灰土。我背着沈昭昭往下爬,每动一下她就咳一声,声音闷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的命火贴在我后背,原本是银蓝色的,现在边缘泛出一点金丝,像是被人掺了沙子。

这不对劲。

神胎还没成型,它不该能影响到活人。

我咬破手指,在墙上抹了三道血痕,然后把一枚铜钱拍进湿泥里。

铜钱沾了我的血,会散发出类似命火的气息,够那些守夜人忙活一阵。

只要他们误判方向,我们就能多喘口气。

爬出风道时外面已经入夜。

乱葬岗的枯槐林在月光下像一群弯腰的老头,树皮裂开的地方渗着黑浆,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声。

我把沈昭昭放在一棵歪脖子树后面,她靠着树干滑坐到地上,眼睛闭着,但手指还在抖。

“醒着吗?”我问。

她点头,睁开眼。

瞳孔缩得很小,映着天上的星。

我没再说话,撕开自己袖口,用布条缠住右手食指。刚才爬风道的时候蹭破了皮,血一直流。

这种时候不能浪费血。

她突然伸手抓住我手腕。

力气不大,但抓得准。

“你心口……是不是又疼了?”

我愣了一下。

这伤从第一世就没好过,每次靠近祭坛、或者碰到和神胎有关的东西,就会发烫。

刚才在风道里已经开始刺痛,我以为我没表现出来。

“还行。”我说,“习惯了。”

她没松手,反而把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

那里有个六芒星烙印,正微微发红,像是被烙铁烫过。

“它在响。”她说,“不是声音,是感觉。像有人在我骨头里敲钟。”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是星盘被激活的征兆。占星塔的人天生带星盘,教会管这叫‘容器’。

可她这个容器,早就该碎了。

二世的时候她死了,星盘应该跟着崩解才对。

除非……他们把她重新接上了。

我抽出半卷《地煞书》,摊在地上。纸页发黄,边角都被虫蛀了。这是我在乱葬岗捡的,只有一半内容,但足够让我看懂一些命格痕迹。

我把指尖血滴在她眉心,顺着鼻梁划下来一道。

血流到她唇边时,她猛地吸了口气。

她头顶的命火颤了一下,深处浮起一缕金色脉动。

和祭坛底下那股气息一模一样。

“糟了。”我说。

“你已经被连上了。”

她盯着我,眼神有点晃。

“什么意思?”

“神胎在找宿主。”我收起书卷,“它选中了你。不是因为你强,是因为你死过一次。死过的人更容易被拉回来。”

她没反驳,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后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地上。

血没散开,反而自己动了起来,沿着地面裂缝画出几道弧线,最后连成半个星图。

我蹲下来看。

这不是普通的星轨,是北境占星塔最古老的‘锁神阵’图样。中间缺了一块,像是被人硬生生抠掉的。

“补不上。”她说,“记不清了。”

我摸了摸心口的疤。

疼得更厉害了。

记忆像水底的石头,越想抓越往下滑。

第一世的事本来模糊,但现在突然清晰起来。

那天我不是被绑上去的。

我是自己走过去的。

陆沉舟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刀,说:“你信我一次。”

我点了头。

然后他剖开我的胸膛,拿出还在跳的心脏,放进一个青铜匣子里。

他说那是成神的第一步。

我甩了甩头,把这段记忆压下去。

额角全是冷汗。

“你知道银簪为什么会在那具白骨心口吗?”我问她。

她抬头看我。

“你说什么?”

“祭坛底下那具穿靛青短打的尸骨,心口插着你的银簪。”我说,“那是我第一世的尸体。”

她呼吸停了一瞬。

“你……死了?”

“嗯。”我说,“被最好的朋友杀了。”

她没说话,手指慢慢握紧。

“第二世呢?”她问。

我扯了扯嘴角。

“你跳塔那天,我推你走的。可你回头看见触手要来抓我,你就折返了。”

“你用银簪刺进自己心口,切断了和星盘的连接,把它扔给我。”

“你说,别让那个东西活。”

她抬起手,摸了摸右耳垂。

那里有个朱砂痣,很小,不仔细看不出来。

“我记得了。”她声音低下来,“那根簪子……是我娘留下的。她说,要是哪天我控制不了自己,就用它封住命门。”

我点点头。

“你做到了。可他们还是把你复活了。”

“现在你体内的星盘,是假的。是神胎的一部分。”

她靠在树上,脸色发白。

“所以……我是它的钥匙?”

我没回答。

因为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不是脚步声。

是金属刮过石头的声音,一下一下,像锯子在切骨头。

我立刻把《地煞书》塞回怀里,七枚铜钱滑进指缝。

沈昭昭被我拽到树后,我挡在前面。

月光照过来的时候,那人也出现在林口。

一身皮甲,满身血迹,右手拎着一把链锯刀,刀刃还在转。

他脖子上挂着一串铜钱,其中一枚缺了个角。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铜钱。

那缺口的形状,和我这半卷书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他站在十步外,没再往前。

眼睛盯着我,像是认出了什么。

我握紧铜钱。

他知道些什么。

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你身上……有她的血。”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抬起了刀。

刀锋指向我,但眼睛看着的是沈昭昭。

“你活着。”他说,“可你体内的东西……已经醒了。”

3 祭坛裂变下的神父真容

阿柒的刀冲我劈下来时,我正抓着沈昭昭的手腕往后退。

他那把链锯刀转得嗡嗡响,刀刃上还沾着刚才风道里的灰泥。

我没躲。

右手一扬,七枚铜钱里弹出一枚,直奔刀口。

铜钱卡进齿轮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子溅到我脸上,有点烫。

阿柒动作顿了一下。

他的眼睛盯着我腰间的铜钱串,尤其是那枚边缘带缺口的。

我也看着他脖子上的那一串——缺角的位置,和我的正好能拼上。

“你还留着它?”我开口。

声音不大,但我知道他听得见。

他没回答,右臂的血色藤蔓突然鼓起,像活的一样顺着肌肉往上爬。

他的呼吸变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

沈昭昭在我身后动了动。

她抬手扯下脚踝上的符文锁链,往地上一甩,链条自动延展成圈,贴着泥土绕住阿柒一只脚。

可那藤蔓一抽,锁链直接崩回半截,钉进旁边的树干。

“这家伙不对劲。”她说。

“不是普通的清道夫。”

我点头。

这种人我见过一次就够了。教会把小孩喉咙割了,再往骨头里种东西,让他们变成只会杀人的工具。

可眼前这个……他认得我。

我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记得乱葬岗吗?”

“那天我快死了,把最后一枚铜钱塞进一个没嗓子的孩子手里。”

阿柒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的左手猛地按住耳朵,像是在抵抗什么声音。

“你不是来杀她的。”我说,“你是来找答案的。”

话没说完,他暴起扑来。

整个人撞进我怀里,膝盖顶向我肋骨。我侧身闪开,但他另一只手已经掐住我脖子,把我按在地上。

他的力气大得不像人,指甲陷进我皮肤,但我没挣扎。

我看进他眼里。

那里面有一瞬间的清明,像快熄的灯。

“你也在找自己是谁。”我咳了一声,“别急着替别人动手。”

他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响,手上的力道松了半分。

就在这时候,地面开始震。

不是小范围的晃动,是整片乱葬岗都在裂。

枯槐树根下冒出黑雾,地缝一路延伸到祭坛方向,轰的一声炸开一道口子。

热浪卷着灰土扑过来,我和阿柒同时被掀翻。

沈昭昭摔倒在地,立刻撑着手想爬起来。

她的命火颜色变了,银蓝底色被金色彻底盖住,像烧旺的炭。

我冲过去把她拉到身后。

“别看那边。”

但她已经抬头了。

黑雾中央走出一个人。

雪白祭袍,一尘不染,手里拄着一根嵌着红石头的权杖。他每走一步,地面裂缝就往外扩一圈。

陆沉舟。

我心口那道疤突然发烫,不是疼,是像有东西在里面跳。

我低头摸了一下,掌心传来脉动。

他走到离我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嘴角带着笑,像是来看老朋友叙旧。

“好久不见。”他说。

“你的心跳声,比以前清晰多了。”

我没吭声。

只是把手慢慢移到腰间,攥紧剩下的六枚铜钱。

他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

那里凸起一块暗红色晶体,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我一直留着它。”他说,“你的心脏碎片。味道不错,记忆更香。”

我咬破舌尖。

血腥味让我清醒。

第一世的事又回来了。

我不是被绑上去的。我是自愿站上祭坛的。

他说只要献祭我的心,就能阻止神胎暴走。

我信了。

结果他拿走了心脏,造了他的神。

现在这块碎片在他胸腔里,还在跳。

“你吞了它?”我问。

“连我的记忆一起吃了?”

他点头。

“三世的记忆我都尝过了。最甜的是你抱着沈昭昭坠塔那次——你说‘别让她死’,可你自己却不想活。”

沈昭昭在我身后喘了口气。

她抓住我的衣角,指尖冰凉。

陆沉舟的目光转向她。

“你也醒了?星盘重新接上了吧?痛吗?每次它震动的时候,骨头是不是像被针扎?”

她没说话。

“你们两个。”他轻声说,“一个死过两次,一个从没真正活过。真是绝配。”

阿柒突然跪了下来。

他双手抱头,右臂的藤蔓疯狂扭动,像是要挣脱他的身体。

脖子上的铜钱剧烈晃动,和我这边的残缺部分再次共鸣,发出低频的嗡鸣。

陆沉舟看了他一眼。

“回去。”

两个字出口,阿柒整个人僵住,藤蔓缩回皮下,连呼吸都压低了。

“你还留着他?”我问。

“不怕他哪天想起来,是你割了他的嗓子?”

“我不怕。”陆沉舟说,“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敢动念头,我就让他全身的藤蔓爆开。”

他顿了顿,看向我。

“就像我知道,你现在不敢冲上来拼命。”

“因为你怕伤到她。”

我站在原地。

手里的铜钱硌着掌心,有点疼。

他笑了。

“这具身体越来越难控制了。你的心不愿臣服,总想往外冲。”

他拍了拍胸口,“但它逃不掉。我们是一体的了。”

沈昭昭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我伸手拦她,没拦住。

她盯着陆沉舟,声音很稳。

“你有没有试过拔出来?”

“那块碎片。”

陆沉舟挑眉。

“如果你拔出来,会怎么样?”她继续说,“它会不会自己飞回来?”

“飞回它本来该在的地方?”

空气静了一瞬。

陆沉舟脸上的笑淡了些。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晶体,手指轻轻摩挲表面。

然后他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想试试看吗?”

他张开双臂。

“来啊。”

我往前踏了一步。

第二步还没落下,心口猛然一抽。

那不是疼痛。

是心跳。

但不是我的。

是他的胸腔里,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在回应我。

4 逆星术下的记忆回溯

他张开双臂,说“来啊”。

我往前踏了一步。

第二步还没落下,心口猛地一抽。

不是我的心跳。

是他的胸腔里,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在回应我。

这感觉像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又像是肚子里有根线被谁扯动。我踉跄了一下,膝盖差点砸在地上。可我知道不能停。要是现在退了,沈昭昭就真的没路了。

我咬破舌尖,血顺着喉咙滑下去,嘴里全是铁锈味。左手一把扯下腰间的半卷《地煞书》,右手五指一划,直接在书页上抹了道血痕。

纸面瞬间发烫,泛起暗红纹路,像是烧红的烙铁印出来的字。

“逆星术——开!”

我把书拍向地面。七枚铜钱同时震动,发出嗡鸣,一圈圈黑气从书页里翻出来,缠住我和沈昭昭之间的空气,慢慢拧成一道旋转的线,直直指向陆沉舟胸口那块跳动的晶体。

他笑了下,抬手摸了摸那东西:“你还真敢用这残本施术?不怕把自己脑子烧烂?”

我没理他。

眼睛死死盯着沈昭昭。

她站在那儿,脸色发白,双眼已经变成金色,像两团快要烧透的炭。六芒星烙印在她锁骨下方发烫,皮肤都红了。她抬起手,指尖对准自己心口,嘴里开始念一段我没听过的咒文。

我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要炸掉星盘。

用命换命。

我冲过去拽她手腕,把她往身后拉。她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反手就要推开我。我直接抱住她,一只手按住她心口,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脉门。

“别干傻事。”我说。

她喘着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不明白……它已经连上了……再晚一秒,我就控制不了。”

“我不需要你控制。”我说,“我只需要你活着。”

她瞪着我,眼里的金光闪得厉害。

我低头,把手指按在她心口旧伤的位置。那里有个小小的凹陷,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

然后我把逆星术的力道调转,不再冲着陆沉舟,而是顺着我和她的接触点,钻进她脑子里。

眼前一黑。

下一秒,我看到了。

——乱葬岗。雨夜。铁链哗啦作响。

一个瘦小的女孩跪在泥水里,手里拿着一把锈刀,正割我身上的绑绳。她右耳垂上有颗红点,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快走。”她小声说,“他们马上回来。”

我没动。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吓傻了。

她推了我一把:“你再不跑,我们都得死。”

我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回头时,看见陆沉舟提着灯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拖进了雾里。

那是第一世的事。

画面一转。

——北境深渊。风雪漫天。

我们两个人从塔顶坠落。她在我怀里,银簪握在手里。

“别松手!”我喊。

她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

然后她把银簪插进自己胸口,狠狠一拧。

血喷出来,溅在我脸上。

她体内的星盘发出一声尖啸,连接神胎的光丝一根根断裂。她最后说的话是:“这次……换我护你一次。”

我抱着她摔进黑暗。

记忆风暴猛地收住。

我睁开眼,整个人都在抖。

嘴角有血,不知道是咬破的还是从耳朵里流出来的。左眼下的疤火辣辣地疼,像是裂开了。

可我顾不上这些。

我看着沈昭昭,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从来不说……这些事。”

她没说话,只是喘着气,眼神一点点变回原来的颜色。

我抓起地上的《地煞书》残页,直接按在她心口。

嘴里念出一句禁咒。

“我以三世执念,唤你真名归来。”

书页燃起来,灰烬飘在空中,围着她转了一圈,落进她皮肤里。

她身体晃了一下,靠在我肩上。

六芒星烙印的颜色淡了,不再发烫。

我松了口气。

陆沉舟还在原地站着。

但他脸上的笑没了。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晶体,那东西跳得越来越快,像是想从他身体里冲出去。他伸手去压,手指都在抖。

“有意思。”他说,“你以为唤醒记忆就能改变什么?命运早就写好了。”

“那你告诉我。”我扶着沈昭昭站稳,抬头看他,“为什么你胸口那玩意儿,现在跳得比我还快?”

他没答。

只是往后退了半步。

黑雾从他脚下蔓延开来,把他整个人裹进去。

风停了。

符阵的光也熄了。

地上只剩几片烧焦的纸屑,还在冒烟。

沈昭昭靠在我肩上,呼吸慢慢平稳。

我低头看她。

她耳垂上的朱砂痣在月光下很显眼。

我伸手碰了下,说:“原来你一直都在。”

她没推开我。

也没说话。

只是手指轻轻勾了一下我的袖子。

远处传来钟声。

一下。

两下。

祭坛方向亮起微弱的光,像是有人重新点燃了火盆。

沈昭昭突然抬起头。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你还记得第三世的约定吗?”

我愣住。

没等我回答,她抬手抓住我衣领,把我往下拉。

她的额头抵住我的,呼吸打在我脸上。

“你说过。”她的声音很轻,“如果再见面,就不许装不认识我。”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要笑,又没笑出来。

然后她说:“你欠我一顿饭。”

我终于反应过来,扯了下嘴角:“我现在身上连铜板都没有。”

“那就记账。”

她松开手,自己站直了。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心口那道疤不疼了。

反而有点热。

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正想说什么,地面又震了一下。

比刚才更重。

沈昭昭脸色一变,抬头看向祭坛方向。

我也转头。

那道裂口正在扩大,边缘露出黑色的柱子,像是某种建筑的地基。

一股冷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腐朽的气息。

我摸了摸腰间的铜钱。

只剩六枚了。

其中一枚,边缘缺了个角。

我把它拿下来,放在掌心看了看。

然后握紧。

沈昭昭站在我旁边,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看了她一眼。

“先找家馆子。”我说,“我请你吃面。”

她皱眉:“现在?”

我点头:“饿着肚子打架,容易虚。”

她瞪我。

我没躲。

远处,那口裂开的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响动。

像是什么东西,醒了过来。